第 31 章(2 / 2)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茶。”秦海忙冲张秀芬招手,黎书青三人会来是他绝对没想到的。

没想到陆秀也认识霍云,跟着张秀芬就站了起来。

“霍队长。”

要按职位算起来,霍云还是罗正峰的领导,陆秀也没想到霍云和秦家还有关系。

“陆阿姨你好。”

霍云大大咧咧一笑,先介绍对象谢郝云,余光见黎书青的眼神一直往厨房飘。

“罗正峰那小子呢这么热闹的场合没见人。”

“在厨房帮秦溪烧火。”陆秀笑了笑。

下一秒,她就见对面三人表情

都凝了一下,霍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罗正峰那小子哪会烧火4,我去叫他出来打牌。”

说完,钻进厨房没多会儿就拽着一脸糊涂的罗正峰走出了屋。

“陪哥打牌。”

左手拽着罗正峰,右手直接把黎书青往厨房一推“你不打牌,进去烧火。”

黎书青应声进了厨房。

陆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落在黎书青微微弯腰钻进厨房的背影上。

儿子傻,她可不傻。

再看张秀芬,被谢郝云挽着胳膊逗得眉开眼笑,是半点都没注意到几个年轻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傻儿子看来要吃瘪了。

很快,客人落座,新人出来给大家敬酒。

秦涛笑容灿烂得过分,一身从照相馆借来的不合身西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端着酒杯到处敬酒。

潘来凤也大方地和宾客们说笑,只在盘发上简单地别了朵红色头花。

秦溪从兜里摸出珍珠霜,挤出一小点抹在手上,边擦手边走在前面,黎书青跟在后。

“秦溪,来坐这”

酒席没分主桌,新娘又没个亲属来参加,大家都随便分开坐了。

秦溪出来得晚,秦家那一桌已经坐满了人,看谢郝云招呼,就坐到了那一桌去。

她刚坐下,黎书青就从旁边桌拉了个凳子摆到秦溪旁边。

崔秀霞不得已,自己往旁边让了个位置出来。

黎书青坐下,脸上甚至连半个多余表情都没出现,就好像那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可真奢侈,珍珠霜用来擦手,我擦脸可都舍不得。”

秦溪一坐下,谢郝云就闻到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霍云说托朋友从海市带回来的珍珠霜,她平时就舍得挖一小点擦脸。

霍云似笑非笑地撇了眼黎书青“黎书青送的吧你那瓶就是他给我的。”

好友是调侃了,同时也漏了馅。

一桌子人几乎同时停下筷子看向坐一排的四人。

黎书青淡淡地点了下头“刚好去海市,就顺道买了几瓶。”

“你不是说专门托人买的吗”谢郝云气呼呼扭了把霍云咬牙警告“你怎么不跟黎同志好好学学。”

“怎么学”霍云呼痛,揉着胳膊小声道“那一瓶子珍珠霜七八快,一个月工资就够买几瓶。”

秦溪一听,竟然这么贵,急忙看了眼黎书青。

神色如常,没有半点波动。

秦溪书桌的抽屉里有大大小小接近十瓶,是这些天黎书青每到小摊来一回就送一瓶攒下的。

直到秦溪说不要再送,黎书青才改成空手来。

她以为就一两块来着,一想到用来擦手,秦溪真恨不得立刻用手搓搓脸。

“旅行袋里不会全装的珍珠霜吧”秦溪压低声音小声问。

“我同事说好。”

声音很轻,没承认,可

红透的耳根根本不需要多余解释。

心里的涟漪越来越大,一圈又一圈泛开来,秦溪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扯了下黎书青衣袖。

如愿看到那抹红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

笑了。

席间。

秦溪的厨艺得到充分认可,大家都夸她手艺比国营饭店大厨还好。

宾主尽欢之后,各家散去,只留下满桌杯盘狼藉。

不过洗碗的事不用秦溪操心。

送走要赶回医院值班的黎书青几人后,秦溪和秦雪打算回房间重新布置房间。

秦涛昨晚是最后一天在这屋睡觉,早上他的东西就全搬去了新房。

门口那张床空了出来,两人商议着要怎么重新摆一下。

“我让爸把这锯了,那不就是一张单人床。”

秦雪把窗帘撩起来,打开窗子透透气。

“那帘子就撤了先,中间摆个桌子,咱们一人睡一边。”秦溪提议。

“秦溪”

忽地,窗口探进来个头。

罗正峰去而复返,细长眸子写满了好奇。

“流氓啊你”秦雪啊一声叫唤,拿起枕头朝罗正峰抛去。

罗正峰接了,嘿嘿笑着从枕头后探出半张脸来。

“我就是有事想问你”

秦溪看了眼窗外,院里已经没人,唯一动静来自喝醉的吴建国。

“你和那个黎医生在处对象”

“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有对象吗”

“没有。”

“那那你愿意和我处对象吗以结婚为目的那种。”

虽然是嬉皮笑脸说出来的话,可眼里的认真清晰,坦坦荡荡将急切印在了眼底。

秦溪没有敷衍,而是认真道“如果黎书青提出和我处对象的话,我会同意。”

“明白了。”罗正峰耸耸肩,轻轻将枕头抛到床上“就算咱俩处不成对象,也还是朋友吧。”

“当然。”

喜欢得光明磊落,放弃得坦坦荡荡,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清晰都不会讨厌得起来。

“那就成,我回去也好跟我妈有个交代。”

罗正峰缩回脑袋,哈哈大笑一指秦雪“小丫头,脸都皱成包子了。”

说完,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变成了小跑。

“姐,咱们的摊子位置前怎么有人”

第二天,有休假的潘来凤帮忙,也使得秦溪今天出摊比平时早了些。

可刚到电影院门口却发现,他们摆摊的位置上已经停了辆推车。

那辆推车外形和秦溪的很像,而且更新。

一对年轻夫妇,卖得竟然也是苏子饼,女人正在往锅里放饼,男人蹲在小车柜子前。

无论从摊子到经营内容,都和秦溪的如出一辙。

而下一秒,男

人竟然从车里端了盆豆腐出来,直接用手抓起放到了旁边的平锅里。

就连也卖得豆腐和秦溪一模一样。

“我去看看。”

秦溪独自走过去,直接站到夫妇的探子前低头一看。

是包浆豆腐,不过小苏打放得可能有些多了,豆腐连表皮都有些稀。

而女人烙的苏子饼更是死面团子,看她揉面都知道面很硬。

“同志要买点什么苏子饼三毛五一个。”女人说得就是寿北话,价格比秦溪的还要便宜五分钱。

“谁告诉你们在这摆摊的”

秦溪并没有理直气壮地上前就去质问,而是放缓了语气询问。

秦溪记忆不错,这两人并不是周围所有摊主中的任何一家,加上他们能做出包浆豆腐来,只可能是从秦溪那偷学来的半吊子手艺。

这两人和大杂院里的人有关系绝对的

女人眼皮一垂,斜眼瞟了眼秦溪“电影院周院长让我摆这的,你还抢位置”

电影院的周院长

一个院长又怎么会插手门口摆摊的事,秦溪还想追问。

男人虎着脸直接吼道“有本事你跟周院长说去,反正以后这个位置都是我们摆了”

“那你们怎么卖得东西和我一模一样,那也是周院长教你的”

“怎么苏子饼只准你会啊,我老娘教得还不行”男人不耐烦地直接吼。

“秦溪。”

摊子前的争吵很快引来注意,也包括在售票部里的蒋建丽。

她看两边快要吵起来,忙丢下工作跑出来把秦溪拉到一边。

“别跟他们吵,那两口子是我们周院长的亲戚。”

“他抢了我们的位置不算,还和我们卖得东西一样,太不要脸了吧。”秦雪愤愤大叫。

“我还想问你呢你究竟得罪了谁”

秦涛结婚休假第三天,这个位置就来了一拨人,由电影院周院长亲自带领着来了电影院门口。

不仅将那位置划给了那对夫妇,还交代电影院的人帮忙照看着些。

照看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后来她发现那两人也卖饼和豆腐,看就是照抄秦溪的摊子。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潘来凤也义愤填膺。

蒋建丽叹气,小声跟几人说“这件事你们只能忍下来,周院长那人心胸狭窄不是啥好人。”

前些年为这个院长位置,不惜举报自己师父是反动分子,害得老院长被关到了牛棚里。

秦溪叹息,点了头后往自己摊子走。

“姐,就这么算了。”

“我们找那个院长吵一架大不了以后不来这摆摊,可二哥怎么办”

蒋建丽都特意点明周院长睚眦必报,如果因此惹怒了他,在工作上肯定会为难秦涛。

而且秦溪很想知道,大杂院里究竟是谁在偷偷监视。

三人推

着车子离开电影院前空地。

在附近饶了一圈后,秦溪看见街对面有个报刊亭。

“我们摆那吧。”

报刊亭关着门,与电影院一街之隔,位置虽然比不上空地,但也不算偏僻。

把推车推到报刊亭正前停好,秦溪一回头就瞧见了门上张贴的出租告示。

匆匆一眼扫过,秦溪打开炉灶盖子,和面准备。

秦雪越想越气,叉腰把那周院长又咒骂了一通。

“你说究竟是谁偷学了你做豆腐”

潘来凤很快和秦溪想到了一处去。

位置是小事,倒是院子里随时有人偷窥秦溪这点更让人觉得难受。

“柳雪花”

秦溪只淡淡吐出个名字来,接着重重一按面团,舀入馅料。

院子里就那么点人,经常跟秦溪闲聊的更是只有两三个。

唯有柳雪花,一直看秦溪不顺眼,前几天竟破天荒地找秦溪聊了些可有可无的闲话。

起初秦溪以为她的目标是吴强盛。

现在看来,她就是专门来偷学秦溪手艺的。

“难怪我们昨天摆酒席她都没来。”潘来凤沉吟道“说起柳雪花,我听陆老师还说了件事”

吴强盛断得干脆,不管柳雪花怎么纠缠都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意思。

柳雪花转头就跟孙主任也断了,说是又攀上个港市商人,最近去厂子里打介绍信,要跟那人结婚。

事情还没传开,但柳雪花过不了多久肯定会离开厂子。

“所以这是她离开前对我的报复吗”秦溪无语,她简直就是受了无妄之灾。

“他们怎么会想到找柳雪花偷学你的手艺呢”

潘来凤看人挺准,那两口子看着像是乡下来的人,哪会有那个手段和途径想到这法子。

说是周院长,她觉得可能性更小。

为一个小摊子整出那么多弯弯绕绕,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干。

“所以一定是有人针对我。”秦溪也肯定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问柳雪花。”

“她能告诉你”

“她不说,那我只有找那位要和她结婚的港商说说她丰富的过往了。”秦溪淡淡道。

“秦雪。”

面团放下,秦溪叫来秦雪耳语几句。

“我这就去跟姐夫说,看我怎么收拾柳雪花”秦雪扬起拳头。

“以后你再研究出什么新吃食,还是避着些院里的人。”潘来凤叹道。

就一街之隔,对面有电影院大大灯照着,人头躜动不好热闹。

秦溪这边全靠月亮和余光,连人脸都只能勉强看清。

今晚的生意肯会受影响。

“如果做其他生意,那还有可能做得下去,偏偏他们模仿了我”秦溪不以为意。

不管人还是食物,最怕有对比。

人家的孩子和别家更好吃同样让人绝望。

秦溪说不定还要感谢那两人才是。

就在秦溪想的同时,年轻夫妻摊子前已经有人这么说了。

“我说同志,你这苏子饼不对吧。”

“怎么不对了难道里面没苏子吗”女人声音尖细,满脸凶相地叉腰瞪着眼镜青年“就三毛五,还想买肉吃啊”

“这么点馅都不说,味道明显不对啊不香也不甜。”男人据理力争。

饼子小了一圈,又硬又干,咬了好几口都没吃到馅,再咬一口就没了。

这味道和以前年轻女同志做的天差地别,根本就不是这女同志说的一样。

“豆腐也是,我怎么闻着还有股子臭酱味。”

不仅是饼子,刚买了豆腐还没离开的女人也皱眉道。

男人舍不得放香菜和折耳根,应该红彤彤的酱料乌七八糟,凑近闻就是股子放坏了的大酱味。

“这么点香菜,还不够塞牙缝的。”

男人比女人还凶,举起划豆腐的铁皮冷哼“香菜比豆腐都贵,就三分钱一块的豆腐,你还想要多少。”

“这么小气,我看谁还来你摊子上买。”女人气得红脸,还是舍不得丢掉豆腐。

转身走出几步,吃了块,立刻呸地吐了出来。

“豆腐怎么是苦的”

就算不想扔,女人也不得不扔了。

“女同志,原来卖豆腐的那个小姑娘在对面呢。”

卖烤红薯的阿婆立即笑眯眯地喊住了女人,而后朝街对面指指。

“我就说不是这个味儿。”

女人用手帕抹干净嘴巴,径直往秦溪的小摊而去。

阿婆笑呵呵的继续卖红薯。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她说了几十遍。

虽然秦溪的探子会抢生意,可人小姑娘脾气好,卖不完的豆腐经常送她带回去给孙女吃。

哪像刚来的这家,凶巴巴地看不起人。

所以只要有人抱怨,她也愿意跟他们多说几句。

这一天。

秦溪几乎是摸黑卖出大半豆腐和饼子。

从菜站买完菜出来,包亮和卓三在街对面冲秦溪招手。

三人就在路边说起。

“三妹,我们查到了柳雪花的相好,就住淮南路的经贸宾馆,那男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好。”

“我们还发现了件事,那老头不仅跟柳雪花好,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卓三补充。

“所以我们怀疑那个男人就是耍柳雪花玩儿呢,根本没想和她结婚。”包亮又说。

秦溪眼皮一动,又道“姐夫,你们继续跟着那老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成,我们这就就去。”

在打探消息方面,包亮和卓三都相当靠谱。

秦溪交代完就回了大杂院。

包志明和刘娜撅着屁股趴在柿子树下捡掉落的花瓣玩。

秦溪走过去,在小团子开裆裤下白嫩嫩的屁股上拍了下,吓得包志明往前一扑,趴了个结结实实。

“三姨坏。”

小团子抗诉,秦溪全当没听见。

转手就从篮子里摸出个块米花糖来“既然志明骂三姨坏,那三姨就不能给他吃米花糖了。”

说着,故意拿着米花糖在两人面前晃了圈,引得两人又叫又跳。

逗完孩子,余光中突然注意到方金桃母子就站在不远处,犹犹豫豫地不敢上来。

“方婶子。思思来吃米花糖。”

精心养着几个月,方思思的脸稍微长了些肉,瞧着脑袋也没那么大了。

红红的小嘴一噘,眼睛立刻笑弯了。

“秦溪姐姐,我要吃米花糖。”

“那你和弟弟妹妹一起到凳子上坐着吃,姐姐和你妈妈说几句话。”

秦溪把米花糖递给方思思。

“妹子,婶子有话跟你说。”

似是终于做了决定,方金桃一跺脚,拉着秦溪坐到秦家屋檐下。

一开口,先让秦溪意外了下。

“妹子,你要小心柳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