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一步步走在那脏污男人身边,自怀中取了块丝帕出来,蹲在他身侧,一点一点,小心而专注的将他面颊上的脏污抆去。泥土之下是浓重的油彩,将雪白的丝帕变作一片油腻的斑斓。
她却浑不在意,依旧专注而认真。直到露出一张玉白而俊朗的面庞。
姜羽凡狠狠吸了口气,还……真的是陈墨白。
“陈墨白。”君青蓝盯着眼前男子,渐渐退开了几分:“好久不见。”
“等等,你是说他就是那个向皇上献上彤丹的神仙?”姜羽凡有些愕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
“不仅如此。”君青蓝说道:“他还教唆了长乐公主强掳孕妇盗取紫河车。长乐公主被抓住后,他又杀了她灭口。之后又蛊惑萧皇贵妃,让她向皇上献上彤丹。今日珍味斋的袭击,自然也是他一手策划。我想,若是我猜的不错,珍味斋实际上也是你的产业吧,是么墨白?”
姜羽凡紧紧抿着唇,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他这一生里从不曾瞧见过如陈墨白这样的人,他似乎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坏来形容。这人简直……就是个神人。
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传说中死的透透的人,忽然就能好端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燕京,还……做出这么多惊世骇俗的大案,险些弄的朝廷动荡。
陈墨白始终委顿於地,听她如此说,也不过只略略瞧了她几眼,就再度紧紧 合着双眸,始终不发一言。
“你……。”君青蓝终於觉出了陈墨白的不妥,不由瞧向了吴老大:“你们,怎么抓住他的?”
陈墨白的本事早已经超越了君青蓝的认知极限。他连管州府的大牢都能逃出来,甚至连端王府的暗卫和无孔不入的锦衣卫都不曾发现其中的端倪。怎么就……被一群乞丐给抓住了?
“这事说起来也好笑。”吴老大笑道:“这位漂亮的大爷有个要命的毛病你们大约不知道,他……怕脏!”
怕脏?众人表示,难以理解。
“方才姜小爷让我们去找一个身量极高的戏子。我们在后院里瞧见他正要趁乱逃出去,便追了上去。原本想着今日会有一场恶战,哪里想到那人瞧见我们极其的嫌恶,便仿若我们会让他染上什么不治之症一样,离得我们远远的,连指头都不想碰到我们。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兄弟们便一起扑上去将他拿下了。老子往日最瞧不起这些个自命清高的玩意,他不是怕脏么?咱们就将他变得比咱们还脏,看他还清高什么。”
君青蓝浅浅抿了唇瓣,再想不到陈墨白被抓住,会是因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他为何不动不言?”
“兄弟们怕他跑了,就给他吃了些好东西。”吴老大嘻嘻笑道:“小姑娘你不用担心,那药一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
原来如此。
君青蓝点点头,若是如此。既然如此,就让他这么软着吧。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陈墨白被禁卫军带走押入了天牢。皇上自那日得了蛊毒的解药,身子一日日康复。审理陈墨白的事情,自然该由皇上亲自出面。
“苗大哥。”君青蓝盯着苗有信:“谢谢你。”
若不是苗有信不惧压力来主审此案,使得真相以最便捷的方式被众人熟知。彤丹一案,怎么能如此轻易解决?
“不必谢我。”苗有信面沉似水:“我不过……是想要完成阿茹的心愿。”
阿茹?
这个答案让君青蓝颇有些意外。
“阿茹过身以后,我在收拾她旧日物件时发现了这个。”说着话他将一只发钗递给君青蓝:“你瞧瞧那发钗里侧的刻字。”
君青蓝将那扁簪翻转,见发钗里侧不起眼之处刻着细小的两个字迹——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