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面带微笑,假装听得懂的模样,何之洲牵上她的手,替她回答了一些问题。
沈熹不经意地听着,其实有些地方她还是听懂了。比如何之洲说她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抓了下头,耳根有点烧。
飞机上,沈熹戴着墨镜装帅,最后无聊地摘下来,开口问何之洲:「何大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指宿舍那边。
何之洲看着飞机免费提供的报纸:「我不用逃。」
好吧。沈熹闭上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场景:花凋谢了一地,男人一身白色锦袍,冠发如墨,眉眼清雅又细致,他立在远处看着她,目光沉静,彷佛一眼就要天荒地老……
这人真像Cosplay的何之洲啊。沈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随后认命的拿出镜子照了照。
何之洲翻了翻报纸:「你看我做什么?」
沈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买头等舱,钱多啊!」
「因为是用你的卡。」何之洲说,视线不离开报纸。
「骗人,你又不知道我密码。」
「123456。」何之洲把密码说了出来。
「啊啊啊!何之洲,你怎么能这样!」沈熹生气地抓过何之洲的手腕,她想狠狠咬上一口,只是这白皙如玉的手腕也是她的啊……最后她嘟着嘴在他手腕小啄一下,以示惩戒。
果然,何之洲肉麻地甩开她的手。
中午12点,飞机降落青岛机场。走出机场,腥咸的空气扑面而来,青岛也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热了。沈熹问何之洲:「何大哥,如果这次能换回来,你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没什么要做的。」何之洲回答得很快。答案无比虚伪,因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检验自己身体有没有被玩坏。望天!
「哦。」沈熹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裙子,然后转圈啊转圈啊。」
何之洲问:「不怕转傻么?」
「当然不怕啊。」沈熹说起自己练舞的骄傲成绩,「虽然我脑子没你转得快,但原地转圈,我可以连续转上好几个小时呢,你也不看看我是学什么的。」
何之洲眼底笑意浮动,然后开口说:「以后你有表演,我会来看。」
沈熹想不到何之洲如此捧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从机场到酒店,一路说说笑笑,冲淡了她藏在心里的紧张和不安。
这次酒店也是何之洲提早订的,一样是五星级花园式酒店,不过比上次更靠近海边。从酒店出来步行五分钟就可以看到大海。
然后也只有一间标间。这点她和何之洲无形间达到了共识,都这个样子了,真没必要再拘泥男女之别了。
酒店有宽敞的露台,欧式的窗台放着两盆鲜妍的郁金香,角落还有一些绿色常青植物,以及一架铁艺秋千。
沈熹坐在秋千喝着何之洲叫上来的冰饮和精致点心,觉得度蜜月也不过如此了。她看何之洲对着电脑键盘手指如飞,盘坐在秋千说:「何大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何之洲抬起头:「你说。」
沈熹说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好玩的:「有个女人有173厘米高,相亲的时候,四舍五入地自己报170;有个男人只有167,也四舍五入地给自己报170,然后两个身高一样的人,见面了……哈哈哈哈哈!」
「呵。」何之洲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事情。
沈熹有点挫败,随后又说了一个。
何之洲依旧没有笑。
她又说。
他依旧不笑。
酒店的晌午时光就在沈熹一个笑话又一个笑话里消磨掉。阳光清透,浮云逐风,舒适温凉的海风徐徐扑来。沈熹看到何之洲藏在眼底的笑意,才发觉自己根本是被他骗了。
她气呼呼地从秋千下来,回房午睡了。
何之洲坐在竹藤椅上揉了揉额头,转过身发觉沈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他蹙起了眉头,怎么睡成这个样子,就像一只……乌龟?
……
沈熹这一觉睡得格外冗长,迷迷糊糊地跌落到一个个的梦境里,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又无法从梦境里走出来,彷佛灵魂在动似的。
梦里,她在一个小竹林里没方向地走着,这个看不到人烟的地方让她提心吊胆,她左右张望,最后顺着落英缤纷的小路走下来,入眼的便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
让人惊喜的是,这里还有一群绾着发的女人在河里浣纱,她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她走过去与她们打招呼:「嗨。」
她们只是冲她笑笑,但没有跟她说话。天色晴好,她脱掉鞋子和袜子,将双脚浸泡在冰凉的河里。河里有鱼儿,不肥不瘦,机灵地穿来穿去,她卷起裤子下河捉鱼了。河里浣纱的姑娘个个都是面慈心善,她不小心撞到了她们,她们也是回头对她粲然一笑。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河岸放着一个竹篓子,用今年新春竹子编织的竹篓,小巧可爱,竹篓的边边露出一截藕色的布条,她淌着水过去。突然,竹篓里冒出一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天哪,里头居然放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好,她看得亲切,爬上了河岸后,笑着问小男孩儿:「你是哪家的小孩啊?」
小男孩儿看着她,咧嘴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可爱的梨涡,然后伸出白乎乎的手指向某个方向。
她抬头看过去,一个眉目清秀的女人便朝她走过来,可惜女人彷佛看不到她一样,只是弯腰将小男孩从竹篓里抱出来,温柔询问:「厖儿乖不乖?」
「乖——」小男孩儿有模有样的回答,然后趴在清秀女子的肩膀,又糯糯地开口叫了一声「姨姨」。
原来这位女子并不是小男孩的妈妈。
小男孩儿由他姨姨抱着回家了,她看着小男儿离去十分不舍,就跟在了小男孩的后头走着,小男孩乖乖地趴在清秀女人的肩膀,时不时抬眼看她,他眼瞳黑亮,里面有着纯粹的好奇。
小男孩家住小木屋,前面有个大大的院子,院子种着花儿也养着鸡。木头做的房门贴着红色对联,上面写着「绿竹别其三分景,红梅正报万家春」。突然,不远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一位长相方正的男人从马背飞身而下。
男人推开小木屋,清秀女子给他倒了一些酒,桌上的粗盘子里放着一些下酒的小菜。
男人喝了一口酒说:「如果他知道,厖儿即使不是太子,也会一世荣华。」
清秀女子冷嗤一声:「谁稀罕。」
男人抱起小男孩儿,用筷子沾了少许酒喂他,小男孩蹙起了眉头,就快要哭了,然后又忍了下来,十分委屈。
「对啊,不稀罕。」男人笑起来,附和说,「她也不稀罕。」
她是谁?
清秀女人从男人手中抱过小男孩,脸上神色悲伤又带着少许痛快,她望着怀里的小男孩,较真地说:「咱们厖儿才不要当他何之洲的儿子呢。」
何之洲?!
这是什么梦啊!天雷滚滚来啊……
沈熹被雷得直接醒了过来,然后她睁开眼,就看到何之洲立在她床前,正弯着腰看她,眼底有一抹浅浅的探究。
因为刚刚的梦,沈熹看到何之洲就想笑,她从床上爬起来,故作神秘地问:「何大哥,你猜我刚刚梦到什么了?」
何之洲在她床边坐下来:「好吃的?」
沈熹摇头:「当然不是。」
何之洲猜了一个就不想猜了,不过他看到沈熹一脸期盼的模样,配合地继续猜:「难道是我?」
沈熹还是摇头,过了会说:「不过很靠近了。」
「嗯?」何之洲抬了下眼,然后打开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你说答案吧,我猜不到。
沈熹抿着唇就想笑,她看着何之洲说:「我梦到你儿子啦——」
喷!
何之洲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随后他有点兴趣地问:「那你看仔细了么,我儿子长什么样子?」
沈熹不以为然地回答:「你傻呀!你儿子当然长得像你了,难道还像隔壁老王么?」
何之洲被水呛住,咳嗽起来。他狠狠瞪向沈熹:如果可以,他真想揍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