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无痕眸光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案上的纸条,命石蹇去取狼毫来。
信奴不闹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父皇在纸上勾画……
「辰」起日高阁,鼎食且鸣「锺」
花落君无意,霓裳舞东宫
云女九霄泪,相思月明中
「古」迹终难寻,北楼已成「空」
此时,石蹇眸光忽然亮了!
“首尾句,一头一尾,连起来便是‘辰锺空古’,译为‘晨锺暮鼓’的谐音,‘暮’字成空,那便是‘晨’。”
无痕看了眼石蹇,说。
石蹇不禁挠挠头,对着那纸条挤眉弄眼半天,没懂。
无痕搁下了狼毫,转头对信奴说:“你母妃这是告诉父皇,她归来之时要去黎民山的金明寺一趟,那大抵是僧人敲响晨锺的时候,咱们便提前一天在金明寺等母妃好不好?”
一听,信奴兴奋极了,拍着小手说:“好!”
“信奴真棒!”无痕偏头唤了唤石蹇,让他去取准备好的糕点来,作为奖励。
一听到又可以吃甜食了,信奴欢呼起来,他平日里最爱往父皇的宫殿跑,因为每次来都能吃到好多好多甜食!
见此,倾人忙说:“陛下!二皇子最近吃得太多了,这个月,肚子又胖了一圈了!娘娘临行前特意嘱咐过,您不能再给他喂甜食了。娘娘……要您给二皇子,换一换,吃食……”
那激动的小眼神瞬间消失了,信奴小拳拳一抡,抱着胳膊不高兴了。
无痕不禁狐疑地望了望她们,“换吃食?平时吃的那些不好吗?”
“太油!太腻了!”倾人直接说,“娘娘要您在二皇子一日三餐中,添两样!”
“哦?”无痕低头捏了捏信奴那胖乎乎的小脸蛋,轻笑着问:“不知是哪两样?”
突然问起来了,倾人倒是没了之前的从容,忸怩了半天,才说:“回陛下,是是……红心白皮的萝卜,还有,还有……没有脚的脚鱼!”
闻言,无痕目光微微一凝,透着三两好奇。
身边的石蹇已经哭笑不得了:“倾人啊!你是不是搞错了呀?你见过哪根白皮的萝卜是红心的?哪只脚鱼没有脚?要笑死了!”
倾人低着头,攥着两个手心:“可可是,我家娘娘,就是这么说的……”
信奴登时摇头似拨浪鼓,“父皇父皇,信奴不喜欢吃萝卜,信奴也不要吃脚鱼,信奴害怕脚鱼……”
无痕不免揉揉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信奴莫急,你母妃不是让你吃萝卜、吃脚鱼,你母妃呀,是要你吃鸡蛋和豆腐。”
“鸡蛋和豆腐?”倾人与不折异口同声,外加一个石蹇,作和声。
“白皮红心的萝卜是鸡蛋……没有脚的脚鱼是豆腐……”石蹇顿时大叫一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倾人忙暗暗拉了拉不折的手,兴奋地点点头,这下可以准备了!
原本是娘娘交代她办的,她想破头皮都没想到,这才撒了个谎,试着从君主这边问一问。
趁此,不折站出去,一本正经地说:“陛下,我家娘娘还说,在回来那天,她要您精心为她准备一桌,为她接风洗尘!”
“这个可以有,”无痕点点头,偏头唤了石蹇,先让他提前安排御厨准备好,以免后面忙起来忘记。
可不折却说:“陛下,娘娘说,成由勤俭败由奢,值此繁盛年代,当兴节俭之道。她身为宫中表率,更是要时刻忌铺张、忌浪费,所以,这顿接风洗尘宴,一切从简,如此,方不抵牾那节俭之道!”
“一切从简?”无痕微微垂眸,有些犯难了,“朕该如何节俭呢?”
“所谓节俭,便是要从无中做出有的来。”不折说:“故此,她要陛下用两种材料,炒出十种材料的菜来,用两种材料蒸出七种材料的饭来!”
“别闹,”石蹇噗嗤一笑,忙摇头摆手说:“这哪里做得出。”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不折又说:“若陛下做不出来,只怕娘娘她这次不会轻易回来……”
“亲,别闹笑话了好不好,”石蹇眼角挂着两串泪花,笑得肚子疼:“这不可能做得出来啊。贵妃娘娘这是在玩呢?”
不折与倾人不免相视了一眼,既紧张也无奈。
无痕独自垂眸思索了片刻,忽然吩咐石蹇:“去安排御厨,风尘宴当天,韭菜炒鸡蛋,炒一大碗,用绿豆和着大米,蒸一大盆。”
“啥?”石蹇愣了愣。
不折听了,不免说:“陛下,我家娘娘要的是十种材料的菜,怎么只有两种?那七种材料的饭,怎么也只有两种?”
无痕说:“韭菜加鸡蛋,九样加一样不是十样?绿豆和大米,六样加一样,不是七样?”
不折垂眸一细想,心中顿时雀跃,忙连声说对。
信奴一旁高兴极了,忽然从榻子跳了起来:“这下好了!风尘宴有了!就等母妃回来啦!耶!”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忽然飘了过来,几个宫女手心的扫帚一停,纷纷仰头朝那绿窗方向望去,脸上满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