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我商讨那军中奸细的事。」
沈令蓁一下来了兴趣:「说起这事,早前郎君抓到的那奸细,不是早已被二殿下灭了口吗?此刻在大理寺监牢内的嫌犯究竟是谁?」
「霍家的死士。」
沈令蓁一惊:「郎君这是牺牲了自己人去做假供?」
霍留行摇头:「拿不出真凭实据,光是口空白话的供词,反倒要让圣上认爲老二无辜遭人陷害。」
「既然不是爲了供词,那便是爲了引蛇出洞?」她说着皱起眉来,「可二殿下分明已经派人灭了那奸细的口,听到风声后,理应会猜到这是个假的呀。」
「那就让他猜到,这是个假的。」
沈令蓁一楞之下明白过来,赵瑞确知奸细已死,必然会猜到,这是霍家在钓他上鈎,起先一定会按兵不动,刻意不去天牢打探消息。
可这样一来,随之産生的弊端便是,他无法掌控天牢里发生的事,不能获取其中的第一手讯息。
既然这样,天牢里的「故事」就可以任由霍留行演出了。
奸细可以是假的,去天牢打探的人也可以是假的。霍留行大可自编自导地再派一位死士,来一出逼得赵瑞不得不动的戏码。
但凡赵瑞一动,那之前所有假的,就都变成真的了。
上位者看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只要最后让皇帝相信,赵瑞确实通敌叛国了,这破案的经过如何,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其实幷没有那么重要。
沈令蓁点点头:「郎君好心计。」
面对小人,如果还一味光辉圣洁地强求君子的手段,那就永远都制裁不了他们了。
霍留行这次,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
她皱了皱眉:「只是爲了扳倒二殿下,难免有人要牺牲性命了。」
霍留行默了默,说:「都是必经之路。」
沈令蓁心头一跳,又记起了太子今夜与她说的话。
她抬起眼来:「郎君的这条必经之路,还会有很多这样前仆后继的牺牲吗?」
他点点头:「会。」
「那这些牺牲,包括大齐无辜的臣子与百姓吗?」
霍留行垂下眼来看她。
「我曾要求郎君不论何事都不再欺瞒於我,既然郎君答应了,我也应该严於律己,不该因爲外人和你産生嫌隙……郎君,其实我今夜遇到了太子殿下,他与我说了一些让我有些担心的话。」
霍留行挑了挑眉:「赵琛?他跟你说什么?」
沈令蓁把赵琛的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问道:「发动战争,挑起血火灾难,郎君会有一天那样做吗?」
她的语气幷不咄咄逼人,却让霍留行沉默下来,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半晌后,他不答反问:「如果我那样做了,你会如何?」
沈令蓁咬了咬唇,同样沉默了很久才说:「郎君要听实话吗?」
「当然。」
「我会理解郎君,却不会支持郎君。我想,我会像太子殿下说的那样,尽我所能,不让汴京屍堆成山,血流遍地。」
霍留行低头笑了笑:「尽你所能?你知道你的所能有多大吗?」
沈令蓁摇摇头。
他眨眨眼,神情是随意的,语气却是十分的郑重其事:「那就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吧。」
沈令蓁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很久。
不需要再说多余的话了。
他这一生到此爲止一直都在爲霍家,孟家活着,今后还将继续这样活着。要么大业成,要么死,否则他永远无法停止。他有多少的身不由己,她看得到。
有办法给的承诺,他不会不给她。当下没有办法给的,只有一步步走下去,相信他。
有这一句「希望」,什么都够了。
沈令蓁忽然很想将今夜在崇政殿没办法付诸实践的冲动完成。
她轻轻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点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不能哈哈哈了,愁人,要么你们假装哈哈哈一下?